2018年11月4日上午，中国教育明德论坛2018年年会暨第十七届全国基础教育学习论坛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举行，本次论坛围绕“加快推进基础教育现代化”这一议题展开讨论。我受邀参会并发表了主题演讲——《人工智能时代，学生应该培养的能力》。
在演讲中，我提到：“在人工智能时代，人类在许多事情上都比不上机器，没有机器做得好。”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何保证中国的年轻孩子，能继续获得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工作？我们不能让我们孩子一出来就面临失业的危险，如何让我们孩子在一个人工智能工作能力比我们强的时代还有自己的工作，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教育工作者必须加以关注。”
于是，我在演讲中比较了人工智能和人类的“人性”之间的不同，并认为人类的同理心、自控力、道德感、智慧是超越人工智能的重要方面，是将人类与机器区分开来的重要标志。“对于人类这些独有的积极的天性，是可以用有效的办法进行训练、提升的。”而“提升的最主要方法，就是通过挑战自我，锻炼自己的意志力、自控力、同理心、道德感，让人性的光辉真正在我们孩子的身上发扬。”
因此，在人工智能越来越强大的背景下，我们更需要的是有理想、有同理心、有美感、有创造精神的人，英文简称叫做ACE（A、C、E分别是英文审美能力、创造力、同理心的第一个字母）。ACE这个单词的英文原意是“王者”，我们的基础教育应追求的也就是培养真正的王者之力。
真正的王者之力、审美、创造和同理心在我们伟大的爱国诗人陆游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公元1186年的一个晚上，陆游住进南宋首都临安西湖边的一个小客栈。在听了一夜的风雨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明朝杏花的美丽，于是写下了脍炙人口的美丽诗篇：“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样的人一定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人才，也是21世纪我们应该培养的人才，更是人工智能时代最了不起的有可能会战胜机器的人才。
以下为演讲实录，由于内容较长，将分两次与大家分享：
作为大会的联合主席，非常高兴能在北京的秋天来和大家一起分享、讨论、思索我们中国教育的新方向、新思路、新作为。
今天讲的主题是“在人工智能的时代，我们应该培养什么样的能力？”，这是我最近比较关注的问题。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刚才黎明主席也谈到了，人类确实有了很多伟大的变化，这个变化使得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时代提出的挑战。但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下：什么是“人工智能”？
1、如何知道机器有智能？
固名思义，“人工智能”指的是人创造出来的机器，具有了人的智能，所以叫“人工智能”。怎么知道这个机器具有人的智能呢？这个问题也就成为“人工智能”领域的一个大问题。英国科学家阿伦·图灵（Alan M.Turing，1912——1954）想出来一个他认为可以证明机器有了人类智能的方法——即提出了著名的用以辨别机器与智能的标准，被后人称之为“图灵测试”。阿伦·图灵也因此成为了“人工智能之父”。
图灵测试的思路非常简单，就是假设有一个人类的测试者，他面对的是两个事物，一个是人，一个是机器，通过人类的语言可以通过键盘、通过字条、通过口语、通过各种各样人类的语言这些媒介和这个测试的事物进行沟通交流，如果这个人类有30%的机会不能够辨别和自己交流沟通的事物是人还是机器的话，那就说明这个机器已经具备了人的智能，这就是著名的图灵测试。
这个测试让我们人类有了一个可以操作的标准，来判断什么时候/时刻、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机器已经具备了人工智能时代的标准。这个标准在2015年被突破了。图灵在1950年做的预测就是，他认为大约到2000年，我们人类可能会发明一个机器，这个机器可能会有超过30%的可能性，在5分钟之内让30%的人回答不出来这个和自己沟通交流的事物到底是机器还是人。所以，他在1950年提出要花将近50年时间，我们人类的科学界才能够达到图灵测试人工智能的时代。
2015年11月，《科学》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报告了苹果公司生产出来的口语交流的机器，可以在三五分钟之内骗过将近30%的美国人。这里强调一下是：美国人，当时搞不清楚到底和自己沟通的是机器还是人。在中国测试了一下发现，中国人不一定被欺骗，其中一个原因是中文比较复杂。所以机器再聪明，也达不到我们的这种智慧，因为中文是人类最伟大的语言、最复杂的语言、最奇妙的语言。
但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样能够与人进行沟通和交流的机器，既使是能够骗30%的人五分钟，也不能算是人工智能呢？这是我们今天需要回答的一个问题。
2、人的智能优势在哪？
那人的智能到底是什么？发展人工智能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这个机器变得越来越聪明，我们人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愚蠢？还是人工智能有助于让人变得越来越聪明，机器是用来辅助我们聪明人需要做的工作——这正是现代心理学家很关注的一个问题。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认为人类真正熟悉并能够了解的智能，其实还是我们自己的智能。所谓神的智能，目前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信教的人认为这个神有智能，心领神会是伟大的智慧，遗憾的是这个观点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个传说。也有人认为，外星人有所谓的超越人类的智能，然而到目前为止也缺乏实际证据，仅在科幻作品中有所显现；科学实践中还没有发现任何外星人的智能象征，最多有一些最初原始生命的可能性。而我们人类最熟悉最现实的智能应该是我们自己的智能，我们科学家特别是认知科学家和心理学家，关注人工智能的问题，就是认为需要从我们人类智能的角度去分析、去思考、去衡量，到底什么样的机器具备怎样的能力，才真正称得上具有“人工智能”。
同样，也许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假设这样的机器具备了人的智能，我们人应该如何去保护自己的优越性？如何去超越机器的人工智能？如今，我们已经发现在很多领域，机器做的比我们人还要好，比我们人还要强——机器处理事情的效率、加工能力、计算能力、处理能力，都比我们人类做的要卓越和优秀；关键还在于机器可以连续不断地工作。所以，富士康决定用十万台机器取代流水线上的一百万中国工人，而且这些机器的加工能力比我们中国的8级钳工做得还要好——这是个很大的挑战：也许计算机专家、企业家、商人不会关注这个问题，但我们社会科学家、学校校长和老师、各领域的教育工作者肯定需要关注和思考的，在目前的状况下，如何能够保证没有多少文化的年轻孩子，能继续有养家糊口的工作？如何让我们孩子在一个人工智能机器的工作能力比我们人要强的时代还能确保有事可做。断然不能让我们孩子一进入社会就面临失业的危险。
不光是我们的简单劳动可能受到人工智能挑战；同样，机器的计算能力、信息处理能力、博奕能力，也都比我们人类做得还要好。中国最伟大的围棋大师，在“阿尔法狗”这样的人工智能机器面前都败得一败涂地——这意味着我们必须重新思索、重新反省人类一直引以为傲的一些能力；我们需要从科学角度分析：如何在人工智能时代创造出属于我们人类的不败优势。
科学家有关人类天性的论述是建立在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R. Darwin，1809—1882）《进化论》的基础之上的。由于宗教的原因，曾经有很多人误解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但现在来看，达尔文在科学史上的地位已经超越了牛顿和爱因斯坦，位列人类最伟大的科学家。为什么？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公理：人类所有的特性，包括自己的智能，是几千万年进化的结果，直接翻译应该叫“变化”。我们人类是在不断地发展变化，根据弗林效应，我们人类的智商，每隔十年就会发生0.1的变化——即意味着人类在变得越来越聪明。因此，相对于我们，我们的孩子其实是变得越来越有智慧，所以不要直观地以为我们的下一代比我们差很多，从整体来看，正如中国社会变得越来越文明，我们人类是变得越来越好，这是人类变化的基本趋势和结果。
人类的进化有两个特别重要的选择机制，达尔文分别写了两本书来介绍这两个机制。
首先是《物种的起源》，解释了进化的选择机制，说明了在进化过程中什么样的个性能够被选择、被遗传。达尔文认为所有的进化都是自然选择、适者生存：凡是有利于人类活下来的那些天性，一定会被人类选择的。正如智慧是人类竞争的优势，所以聪明的人容易有配偶，容易有孩子；国外有研究也显示，智商比别的男人低20分的男人，基本上娶不着老婆。但我们错误地把“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翻译成了“物竞天择”——不强大就没有生存的权利、不比别人狠就没有活下来的道理，这种观点其实不是达尔文进化论的思想。同样，在上个世纪，中国人民备受帝国主义的欺负，但并不是我们不够强大，也不是我们的枪、炮不够，当时北洋海军的吨位其实远超日本海军，失败的根本原因是心性问题，是封建领导人的思想问题。所以不是强大就一定能赢，关键是有无智慧。
第二本书是《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达尔文在书中指出了人类天性中另一个特别重要的选择机制，即性的选择。达尔文认为，很多人类的特性并不一定适于人类的生存，但利于人类繁殖。而我们中国的很多教育工作者，只知道《物种起源》，不知道也没读过《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这书，其实它解释了很多有趣的问题，性选择是有一定依据的。
人类到底有哪些机器没有、人类独有的竞争优势？哈佛大学著名的心理学教授斯蒂芬·平克（Stephen Pinker）在其《人性中的善良天使》一书中特别提出，按道理来讲，我们人类并不是在地球上最凶猛的生物，在所有生物的食物链上，我们人类只是位于中间——我们人类能够吃的野兽有很多，但同样，能够吃掉我们人类的野兽也有很多。但是，为什么几千万年以来，是我们人类这些无足轻重的生物成为了地球上的万物之首？为什么在进化过程中，是我们人类灭掉了其他生物，而不是其他生物把我们灭掉？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是我们人类把那些比我们凶狠的野兽（如老虎、狮子、豹子等）关在动物园欣赏，而不是它们把人类关起来欣赏？平克教授提出，人类有四个特别伟大的天性——这些伟大的天性是上帝送给我们的“善良天使”（我认为是进化选择出来的人类独一无二的竞争优势）——其中人性是只有人类具备的独特天性。虽然我们人类也属于高等灵长类动物，我们和动物有很多共性，但我们作为人，也有着作为人的独一无二的天性，我们不能把人的特性与动物的本能混为一谈。有很多人说人是野蛮的、残忍的、自私的、吝啬的、懦弱的——这些实际上都是动物的兽性在人身上的残余，并不是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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